诗文库
宇文绍节辞免兼同修国史兼实录院同修撰不允诏 南宋 · 卫泾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一七、《后乐集》卷四
敕:具悉。朕惟信史之传,将垂永世之法,虽乃图回于多事,不忘敷述于先猷,必得鸿儒,往资润色。卿学辏阃奥,识洞几微。世参弼近之联,居称文献之美。矧编摩之维旧,俾论撰以是宜。兹峻陟于中台,爰兼华于直笔,式符妙选,其略谦辞。所辞宜不允。
宇文绍节辞免兵部尚书不允诏 南宋 · 卫泾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一七、《后乐集》卷四
敕:具悉。古者六官之长皆取民誉,盖欲扬历事任,经营四方,使其名实孚于外,而后选用重于朝。朕以此意待士夫,至不薄也。卿学辏阃奥,才裕经纶。体国忧时,蚤登禁列;干方尽瘁,时号良翰。久烦牧御之筹,载锡召还之节。惟武部乃司戎之职,尚书为纳言之官。在平时不轻畀人,矧多事尤当遴择。其勉副艰难之寄,毋过形谦挹之辞。所辞宜不允。
宇文绍节辞免华文阁直学士知江陵府兼权宣抚使不允诏 南宋 · 卫泾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一七、《后乐集》卷四
敕:具悉。昔在先朝,若琦、仲淹,经理西事,或受任以出,或毅然请行,盖大臣以身许国,罔间中外。然践扬既久,望实益孚,华夏耸闻其风采,卒皆为名宰辅。朕观祖宗用人,于是有考焉。卿忠孝自其家传,材学周于世用。比年以来,入从出藩,其帅合肥则备禦修饬,其镇京口则兵民奠安。嘉乃茂庸,召寘迩列。荆襄择牧,复命建牙。厥今边祲虽销而内治方急,宽朕忧顾,非卿谁可任者?宠升邃职,承摄宣威。卿其勿惮独任,朕属任之意益厚矣。亟祗成涣,丕究远图。所辞宜不允。
宇文绍节辞免侍读依旧华文阁学士宣抚使兼知江陵府不允诏 南宋 · 卫泾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一七、《后乐集》卷四
敕:具悉。近臣体国,固不以宠利为心;公朝用人,亦贵乎名位之称。卿智略辐辏,忠节家传。属当多事之秋,屡懋干方之绩。荆襄重镇,吴蜀要冲,盖尝畀卿以帅阃,任宣威之寄矣。朕念西寇甫殄,北敌更盛,外禦内修,此时为急。非擢正使领,无以镇抚边徼;非兼华帝幕,无以昭示宠光。成命既颁,师虞允穆,黾勉图报,乃卿职分,谦引抗辞,匪朕所望也。亟祗涣渥,毋惮暑行。所辞宜不允。
赐华文阁学士中大夫知江陵府湖北京西宣抚使宇文绍节夏药敕书 南宋 · 卫泾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一九、《后乐集》卷五
卿出藩入从,复宣阃外之威;当夏问涂,俶履离明之序。周爰靡止,嘉叹不忘。颁上剂以辅和,宜疾驱而毋惮。
宇文绍节丐祠不允诏 南宋 · 宋宁宗
出处:全宋文卷六九○三、《宋宰辅编年录》卷二○
朕缅怀先正,尝位机庭。当王室多艰之时,为人臣徇义之倡。齧旃海上,莫回苏武之心;掘坎庭中,卒奋贞卿之节。至今烈士,犹仰英风。盖将为万世立臣子之防,夫岂计一门忠谊之报(云云)。
宇文绍节端明殿学士签书枢密院事制 南宋 · 宋宁宗
出处:全宋文卷六九○三、《宋宰辅编年录》卷二○
鸿枢储贰,正有赖于壮猷;青禁作宾,尤式资于钜德。肆升华于秘殿,庸增重于机庭。具官宇文绍节履粹而行方,才宏而业钜。家传忠义,想乔木之苍然;学有渊源,挹洪流之湛若。风采绰乎而是似,才刃恢乎而有馀。事靡辞难,责无不塞。入兼甘泉之橐,出宣玉帐之威。投壶雅歌,已克收于成效;运筹决胜,谅无易于名贤。粤自召还,浸隆眷倚;岂伊近辅,可后疏荣?惟兴国之置签书,职首崇于书殿;而至道之建宾客,位爰正于弼臣。既近比之可稽,惜大用之良晚。是用副于宥府,留次祟班。仍衍多畬,于昭徽数。噫!书同文、车同轨,朕宁忘列祖之绳;行正道、诵正言,尔其为承华之辅。
赐中大夫知枢密院事兼参知政事兼太子宾客雷孝友通奉大夫参知政事娄机正议大夫参知政事楼钥中大夫同知枢密院事章良能端明殿学士通议大夫签书枢密院事宇文绍节辞免皇太子受册命了毕各与转一官恩命不允诏 南宋 · 真德秀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三七、《西山文集》卷二○
敕:具悉。朕观三代有道之长,法重离继照之象,更化之始,首建储闱。宗祀之前,举行册礼,宏休懿铄,照映古今,神祇祖考,莫不咸喜。卿等以股肱良弼,兼组青宫,既殚出入谕教之勤,复与周旋礼文之盛,阙而不录,谓典章何?《传》不云乎,「太子正而天下定」,卿等有辅朕安天下之功矣,而欲辞一秩之赏,得乎?亟其祗承,毋或多逊。所辞宜不允。
赐太中大夫知枢密院事雷孝友正奉大夫参知政事楼钥太中大夫同知枢密院事章良能端明殿学士通奉大夫签书枢密院事宇文绍节兼太子宾客辞免皇太子讲授春秋终篇各特与转行一官不允诏 南宋 · 真德秀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三九、《西山文集》卷二一
敕:具悉。昔晋侯以羊舌肸习于《春秋》,使傅太子彪;楚庄王问教太子之道于申叔时,亦必《春秋》为首。是时麟经未作,二臣所学盖《梼杌》之类耳,孰若取圣人之微言,择天下之端士,以训导元子,如今日之懿哉!卿等蔚以鸿儒,参陪国论,事机之暇,从吾儿游,究终始于遗经,迪高明于德性,其为益大矣。进官一等,兹谓故常,陈义固辞,殊非所望。所辞宜不允。
赐通议大夫知枢密院事兼参知政事雷孝友宣奉大夫参知政事楼钥通议大夫同知枢密院事宇文绍节兼太子宾客辞免皇太子读三朝宝训终篇并特与转行一官不允诏 南宋 · 真德秀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三九、《西山文集》卷二一、《古文渊鉴》卷六三
敕孝友等:具悉。朕观三代盛时,惟先王彝训是式,如奉拱璧,如宝大龟,兢兢焉罔敢失坠。是以皇祖之训著于夏书,文王之谟述于周命,故能保世滋大,以敷遗后人休。惟我三朝,格言大法,具在一书,犹古二典。朕固尝读之于经帷,复命群儒以授储禁,俾吾元子知创业守文之艰,明修身治国之要,懋敬厥德,以对于前人,其为益大矣。终篇论赏,遍于宫僚,岂吾大臣,乃独弗及?朕命不易,往惟钦哉。所辞宜不允。
赐端明殿学士通奉大夫签书枢密院事兼太子宾客宇文绍节乞退休不允诏 南宋 · 真德秀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三八、《西山文集》卷二一
敕:具悉。朕闻有国之势,盖以得人为彊。却夹谷之俘,则裔夷不敢谋夏;抗渑池之辨,则彊秦亡复加兵。况朝廷辅弼之崇,实中外观瞻所系,非平时素有折冲之略,则临事宁无失匕之惊?卿学问高明,知谋闳达。蔚以儒者,兼备武文之材;自为从臣,已称将相之器。延登三祀,励翼一心。烽沈疆埸之间,祲卷江湖之上,政须硕望,以重筹维,庶几销事变于未形,抑亦显世臣之有后。遽兹求退,匪朕欲闻。所请宜不允。
赐端明殿学士通奉大夫签书枢密院事兼太子宾客宇文绍节再乞禄之閒散示以保全不允不得再有陈请诏 南宋 · 真德秀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三八、《西山文集》卷二一
敕:具悉。朕缅怀先正,尝位机庭,当王室多艰之时,为人臣徇义之倡。齧旃海上,莫回苏武之心;掘坎庭中,卒奋真卿之节。至今烈士,犹仰英风。盖将为世立臣子之防,夫岂计一门享忠谊之报!卿家传正学,躬负伟材,护戎幕则底绥靖之勋,践政途则多弼亮之益,克有令闻,肖于前人。所当体予眷倚之诚,懋乃经纶之业,使中外宁一,民俗阜康。岂惟朕心有望于卿,抑亦尔祖所期于后。若乃道方行而遽画,功未竟而言归,俾予获弃贤之讥,而卿亦负克家之责。于义两失,将奚取焉?勉听朕言,往究尔韫。所请宜不允,不得再有陈请。
赐端明殿学士通奉大夫签书枢密院事兼太子宾客宇文绍节乞畀祠禄不允诏 南宋 · 真德秀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三七、《西山文集》卷二○
敕:具悉。朕闻为国者必有文武兼备之贤、威名素著之彦,使之端委庙堂,图议帷幄,然后足以弭未形之患,收无竞之功。卿器度恢洪,材猷英特。乃者总戎外阃,风采隐然,暨登枢庭,备罄忠荩。今虽潢池之警荡涤有期,朕心所忧正在贼平之后。维持镇定,方将与大臣图之,而卿遽请奉祠以求自佚,非所闻也。矧卿德望并隆,中外所恃,当身任经纶之责,可轻为去就之谋?勉听朕言,勿廑再请。所请宜不允。
奏劄云:「今幸皇灵远畅,盗贼荡平,甲兵之问,浸已罕少。」云云。
赐端明殿学士通奉大夫签书枢密院事兼太子宾客宇文绍节乞畀祠禄不允不得再有陈请诏 南宋 · 真德秀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三八、《西山文集》卷二○
敕:具悉。朕惟人主用贤之功,必悠久而后见;大臣体国之谊,岂进退之可轻!卿静重有谋,沈深能断。自登簪橐清华之选,即值干戈俶扰之虞,屏蔽江淮,蕃宣襄汉。牧人御众,有寇恂之材;治军理民,兼武侯之略。参稽舆论,擢贰枢庭。镇抚四夷,正藉威名之素;调娱万务,方观智识之长。叠览来章,遽祈去位,岂有能应变于昔者纷纭之会,而不能运筹于今兹閒暇之时?舍朕而归,其义安在?尚念倚毗之切,勉恢经济之图。期斯世之举安,虽退休其未晚。所请宜不允。
赐太中大夫知枢密院事雷孝友正奉大夫参知政事楼钥太中大夫同知枢密院事章良能端明殿学士通奉大夫签书枢密院事宇文绍节兼太子宾客再上表辞免皇太子讲授春秋终篇各特与转行一官恩命不允仍断来章批答 南宋 · 真德秀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四○、《西山文集》卷二二、《宋四六选》卷一
省表,具之。朕惟三代之教太子,必使明孝仁义礼之经;六艺之有《春秋》,所以著父子君臣之道。博求鸿硕,敷阐精微。卿以股肱之良,参羽翼之重,虽靡劳于诵说,实深赖于仪刑。越既终篇,所宜论赏。夫学为王者事,匪专多讯之勤;而习与正人居,自有不言之益。云胡抗奏,自托罔功!明两作离,当勉裨于令德;日三成魄,毋徒贡于谦言。所辞宜不允,仍断来章。
夫人蔡氏墓志铭 南宋 · 真德秀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九五、《西山文集》卷四五
夫人蔡氏,故朝请大夫、直敷文阁、淮南转运副使刘公讳彦融之妇,奉直大夫、知吉州讳万枢之配,今朝散郎、知邵武军、兼福建路招捕使司参议官遂之母,累封太令人。年七十,嘉定十六年十二月壬午,殁于当涂县舍。明年二月壬申,合葬于金坛县西五十里白水塘吉州使君之兆。遂等属余铭其墓,时方俟罪湘阃,弗克为。既而归卧故山,衰病连岁,又未克为。绍定三年,遂守樵川,明年以擅诛剧贼自劾于朝,丐罢去,则以书来谂曰:「遂之母弃诸孤九年矣,而墓道至今亡辞以刻,今将归觐松楸,茍不得铭,何以慰吾母于地下,敢拜手请」。予于是矍然曰:此某之罪也!退而阅其事状,则丹阳刘公宰所纂次。刘公天下士也,其于夫人言行反复咏叹,以为世所甚难者,岂夸也哉!盖夫人莆田忠惠家女,曾大考曰袤,宣德郎,于忠惠为弟。大考曰觐,承务郎,当崇观间,父子相戒以勿仕,士高仰之。考曰樗,朝奉大夫、知梅州,始自莆徙苏常之境以居。绍兴中,佐使者行经界法,人赖其利至今。夫人性笃孝,六岁居梅州丧,摧毁如成人。事母沈夫人,动静必偕。及归夫家,时舅姑皆先殁,岁时荐飨事细大必亲,遇讳日必戚,以是终其身。平居无戏言惰色,坐不倾倚,行不践阈,自奉菲甚,服饰少珍异,辄椟而藏之,至常所服御,虽故敝弗之弃,曰死必以附我。使君好仁而笃于义,凡内外亲之孤且穷者收恤之,其可教者馆师以授之业,女不能适人者予之资,令无失时。夫人奉承惟谨。敷文之伯父礼部公有女老而嫠,使君迎寘之家,夫人以妇礼事之,迄其终不懈。使君之元配曰范氏,夫人实为继室,而拊其二子若己生,女长无以嫁,夫人倾奁以嫁。若是者盖不可殚书。使君有友曰赵君善择,清介亮直,夫人常以过从疏数验使君之德进否。每二君相与欸密,夫人喜见颜色,曰庶乎其纳夫子于善而儆其失也,否则欿然以为忧。诸子幼时,夫人夜课诵读,茍未精熟,夫人亦不寝。所取师友,必四方文学行谊士,膳饮皆亲视具。遂年十四,与江东荐书,夫人无喜色,既而言者缪于风闻,夫人亦不愠。后二子踵世科,人皆艳之,言者亦愧叹。夫人曰未也,决科士之常,继是正应学耳。尝语诸子,仕以廉为本,廉以俭为基。及诸子志尚日高,文字日工,又戒之曰:「毋近名,毋弊精神于蹇浅」。又曰:「阅人多矣,昔富贵者今安在,顾自立何如耳」。遂始佐江淮阃画,夫人曰:「兵政国安危,汝其勉诸」!后与江东赈饥,夫人又曰:「荒政民死生,汝不可以忽」。遂之宰当涂也,值夫人生旦,自守以下咸致贺。会大水,夫人蹙然曰:「天变如此,汝有社有民,毋以吾故乐饮」。当涂之政如古循吏,人谓母训实然,此不惟今女子所难,虽古贤妇犹难之也。遂方妊母时,乳医视之,曰:「女也,吾有术可转女为男」。夫人恚曰:「男女定分,岂智巧可移,斯言何为至于我」!亟白使君斥之,而夫人竟生男。里人有假神祠以贾利者,相扇荡为土木偶。未阅月,凡用器悉备,他所兴造费以千万计,将卜日迎寘梵宫,仪卫率仿生者。遂以奸讹乱俗,亟为书白府县禁止之。群小私窃聚谋,意夫人可撼以福祸,至有欲潜伏后园为幻怪者。夫人曰:「神果聪明正直,岂加祸非辜,不然是淫昏之鬼尔,不斥奚为」?遂以是勇往弗顾,卒斧其像,火其器,榜笞其人,而土木竟不能神,呜呼!学至于知天命与鬼神之情状,极矣。夫人以男女为定分,不肯试乳媪之术以侥倖万一,非知天命者能之乎!谓正直之神不妄加祸于人而淫昏之鬼不足事,非知鬼神之情状者能之乎!世衰教熄,虽号为荐绅儒者,往往溺心于诡幻,冀福于冥漠,以故异端炽而正法泯,举世伥伥焉莫之适归。夫人生长闺闼,未尝从师友讲问学,而见理明、信道笃乃如此,使为男子,任当世事,则所谓贫贱不移、威武不屈者,其必优为之,此不惟古贤妇所难,虽士君子犹难之也。《易》以《坤》为妻道,人知一以柔顺而已,先儒发之,曰非健无以配《乾》也。故古之贤妇,虽以婉懿淑惠为本,至其所立,有烈丈夫不能为者,非刚与明其孰能之!若夫人者,非所谓刚且明者邪!夫人六子,曰适,早逝,曰逢,故溧水主簿,二人皆范出。次即遂。曰逊,今为某官。曰近,曰选,皆世其学。女四人,某官、某官、某官其婿也,一出为某氏女。孙六人。予与朝散君尝僚金陵,见其识高志远,有综理事物之材,而学则未已也。及来樵阳,当寇乱方殷,环数百里莽为蛇豕之薮,人所惮行。君独匹马西驰,布宣天子德意,收拾其人于流徙荡析中,近能立官府,保生聚,又以便宜揃除钜盗,去东南数十年祸本。夫人于是乎有子矣,是则宜铭。铭曰:
柔顺以立本,刚明以致用,然后为妇德之全。懿哉夫人,其识卓然,故诱之以所欲不能惑,胁之以所畏不能迁。人皆曰难,我则易旃。彼渊可田,彼陵可川,我为斯铭,百世弗谖。
送宇文侍郎(绍节)知庐州 南宋 · 魏了翁
和戎八十年,尺箠不施寸。
彼方玄黄篚,此但青紫楦。
怀荣保妻子,是固人所贱。
或者倖边功,横行请十万。
问学不素讲,利欲所薰焮。
红旗与黄纸,勇怯无定论。
淮浦唇大江,九重重分阃。
容台少常伯,忠孝在寝饭。
帝谓吾先正,尝遗蜡书恨。
汝今其闻孙,未报君父怨。
九旗下青冥,往为忠义劝。
再拜亟祗命,当仁不敢逊。
黄金络马头,茸纛立宪宪。
先声劘塞垣,虏师不足遁。
邻里会方山,疏余且有献。
裴相昔守淮,董师征洄郾。
兵端寔蔡启,深入非始愿。
况今狃承平,士气方曼曼。
民力苦剜创,帅债未折券。
如弱者禦盗,高墉守关楗。
破羌赵营田,胜楚何缮堰。
但当强精神,勿与角勇健。
功名不入眼,两斗待其困。
却携令名归,太平待公建。
显谟阁直学士提举西京嵩山崇福宫许公奕神道碑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一○、《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六九、《经义考》卷八二、民国《简阳县志》卷四 创作地点:四川省资阳市简阳市
嘉定十年,女真败盟,首犯淮汉。其冬窥蜀,剽西和,批天水,夺散关。明年春,四川制置使仓皇进治利州,大将败亡相属,沿边忠义人忿于散遣之令,于是西和、成州及河池、栗亭、将利、大潭县莽为盗区,羽书狎驰,蜀道震扰。显谟阁直学士许公时守潼川,先是公自遂移潼,积以时事为忧。会前起居舍人真景元德秀以书抵公曰:「昔侍右坳,因直前为上言人才进退消长系天下所以治乱。开陈未竟,上忽宣谕曰:『许奕骨鲠』。德秀对曰:『诚如圣谕』」。公得书感激,至泣下,益思所以补报。会成都路漕臣梁纶以边遽关移,公顿足呼曰:「事急矣,吾不言而谁言」!乃具录以闻,因请速选威望大臣宣抚四蜀,仍给降诏榜,信必赏罚,以奖忠义,以收人心。刑狱使者丁必称亦请窜名以闻。上得奏,中夕封付宰臣,明曰奏事又问,宰臣方以蜀近事对,盖疆吏驿闻而行理后至耳。遂诏纶与待阙州郡。公知必且得谴,独念夙被殊尤之知,今不忍坐视狄难不卒为上言也,又奏:「忠义人虽已就招而虏祸固未已也。况忠义之招,体势倒持,兵食顿增,未知攸济,且斩将之人未闻褒擢,败军之将未见施行。事势至此而不决,将有后时之悔」。既又上书丞相,涉笔数千言。御史劾公欺罔,秋八月丙午,诏提举隆兴府玉隆万寿宫,理作自陈。先是以言者论公牒避亲举人过数降一官,至是未数月,乃以诏书特复元官,改提举西京嵩山崇福宫,距前命才一昔,或者旋悟言者之过乎?公念归已久,及闻命,趣治装,置酒与丁君别,握笑如平生。忽感末疾,家人请毋行,公曰:「吾归乃愈」。遂自力登车。迨归,气体浸平,惟疆事之忧终弗释也。十二年春二月,虏忽大入,捣河池,大将吴政陷阵,虏遂破凤州、汉中,趋大安,中外喧沸。公闻之,忧悒不自联,而疾病矣,即上章谢事,且自占遗奏曰:「臣自念本非衰病,初缘偶染微痾。当汤熨可去之时,臣以疾而为讳,及针石已穷之后,医束手而莫图。靖思膏肓所致之由,大抵脉络不通之故」。凡三百馀言,率以身体国,如吕中丞告老之语。家人环问,终不及私。以二月己酉属纩,享年五十。呜呼,自吾有狄难,能无所顾畏、空臆以告吾君者几人乎!邦伯师长胥动浮言,邦君御事罔不返曰艰大,殷、周之君未尝有一语诘其非也,曰「尚皆隐哉」,曰「允蠢鳏寡哀哉」。曰隐曰哀,凡皆动于志诚恻怛,殆欲君臣上下共推此心以图济国事,方惧其忱之弗属也,而敢孰何之乎!尝哀公之忠而不见察也,为文以吊之曰:「藉令过实,主听公耳。魏高平侯,文靖公李,数奏四方,盗贼灾异。是卷卷者,今昔一意。数不加罪,一已见忌」。盖指此也。其孤象祖兄弟读之,恸曰:「公必知我父者」!十三年春,余过其家,进诸孤问缓葬故,泣不自胜,曰:「吾世墓在甘泉乡之癸山,吾将以吾父祔而挠于史巫之纷若,执事盍为我决之乎」!余挟日者往视之,则皇考资州君之左亦惟癸食,象祖入白其母,遂卜以十月乙酉即窆。既又再请于余曰:「识竁之文,非执事谁属」?呜呼!与公同升,今适后死,弗忍辞也。谨按许氏系出姜姓大岳之后也,自元公结为楚灭,迁于容城。子孙有家咸阳者,唐中和间扈驾西幸,遂家于简。公之曾王考载,故赠朝奉郎;王考国,故任朝请郎、通判泸州;皇考延庆,故任朝奉郎、知资州。以公贵,两世皆累赠太中大夫。妣硕人刘氏。初,泸州有二子,长即资州,次曰延之,终承议郎、通判遂宁府。方泸州之卒也,资州未冠,遂宁未睟也,兄弟相依以立。其后资州年四十未有子,遂宁取勾氏,生公,遂以为之子,名奕,字成子。任补将仕郎,阶迪功郎,调遂宁府长江县主簿。丁内艰,服除,调潼川府涪城县尉。举庆元五年进士,时韩侂胄排摈异己,中外多事,公枚举庆历、元祐事劝上以静为治。上览奏篇,亲擢为第一,授宣义郎、签书剑南东川节度判官。到官未期年,以遂宁卒持心丧。嘉泰三年五月,召赴行在。明年五月造朝,授秘书省正字,迁校书郎,兼吴兴郡王府教授,寻迁秘书郎、著作佐郎,著作郎,兼权考功郎官。开禧三年,迁起居舍人。明年改元嘉定,为通谢使聘金,迁起居郎,兼权给事中。使还,除权礼部侍郎,俄兼侍讲,升侍读。二年十月,迁吏部侍郎。三年正月朔,兼修玉牒官。三月,又以给事中阙官,申命兼权。八月,除显谟阁待制知泸州。五年二月,除知夔州,表辞不行。十月,改知遂宁府。八年七月,进龙图阁待制。九年七月,加宝谟阁直学士知潼川府。十二年八月,进显谟阁直学士致仕。阶官自迪功郎改授宣义郎,积官至朝请大夫,赠通议大夫。爵封自阳安县开国男至郡侯,食邑自三百户至千户。公试吏,为部刺史王君勋所知,摄属刑司,论议平允,识者固已期之。佐东川幕府,思职勤事,无盛气矜色。召为馆职,故事三人及第率得超进,公例由五迁以长著廷。尝与唐安张伯修从祖及余凡三人约,遇下直非报谒问疾及休沐之会毋出。其后公拜起居舍人,侂胄语人曰:「蜀士政自佳,未尝有私请谒于余者」。盖为公等发也。兵端之开,士鲜不揣摩以希进,公独移书侂胄,谓今日之势如元气仅属,不足以当寒暑之寇。又因转对论今日之急惟备边,而朝廷晏然,百官充位如无事时;京西、淮上之师,败同罚异,总领王人也,而听宣抚司节制,或为参谋;庙堂之议外廷莫得闻;护圣之军半发于外,禁卫单薄。又奏乞将赃吏显著者必加鞫勘,永废勿用;凡特旨放行以启侥倖者,亦宜遏绝。所言皆用事者所不乐也。蜀盗既平,以起居舍人往四川宣谕军民,公谓使从中遣,必淹时乃至,既又徒云犒师而不以旌别淑慝为指,皆无以慰蜀父老之望。宰执是公言,乃改畀京湖宣抚吴猎,便道入蜀,人谓公知大礼。公每叹今左右史绝戾古意,因历举元丰王存及隆兴胡铨尝所论奏,极言其弊。其略曰:「今前殿坐则侍立官从东朵殿径过,后殿坐则臣寮奏事毕方外殿近黼坐,面西少立,所闻无公事,所见驾兴而已,未尝有一事可得而书。陛下总揽之初,谓宜一正前失。今后如遇朝会,起居郎、舍人分左右立如常仪,前后殿坐则令轮当侍立官由东朵殿径至御坐东南,面西立,岂惟获闻圣训,传示无极,抑使臣寮奏事不敢恃陛下如天之度而肆其颇僻」。上以其疏下礼寺,秘书省讨论。时上下既苦兵,大臣求成于虏帅者三,上疑小使不足仗,择见大夫衔命往议之。及疆则劳逆之使不至,久乃与其属以书币还。会侂胄以误国即罪,虏益逞于我,朝廷惩前侮,谓无以易公。公亦受命弗辞,与家人为死诀,诣执政趣受指,请行期。执政顾公曰:「狂虏要索,议未决者尚多,今君往,奈何」?公曰:「奕有言非特今日矣。议和之初,小使方信孺自虏还,持要索之目以来,朝廷下两省集议,奕尝谓虏人久困于兵,未尝不欲和,特倔强不肯自己出。今中国务在息民,虽小屈所不较,然宜于要索之间审所从违。如增岁币、归虏俘或可尔,外此其可从乎?奕又尝举富文忠答刘六符语及王伦受赵忠简指,请以所不可从者死守之。今非行其所言之时也」?会小使王楠至自虏营,以其书来要索未已,又诏集议。公以嫌乞不与议,退即治行。然虏自闻遣使,渐不敢桀,旋脩馆迓之备。朝廷谓和有绪,乃以通谢使致命焉。寻除起居郎,以国事未济力辞,不许。虏闻公名,自迓使至厮走礼接甚恭。虏酋方辟暑万宁宫,他日泛使自馆徂宫凡二十里,骑而往还,苦之,酋特为公还内。迨燕射,凡破的十有一,而它矢不与。仍卒成,还奏,上优劳久之。公复奏,毋以和为可恃,宜葺纪纲,练将卒,使屈信进退之权复归于我。客有以使事贺者,公怃然曰:「是岂得已者,吾深为天下愧之」。拜礼部侍郎,条六事以献,削藁不得闻。二年春,请补外,不允。时谏官王居安、傅伯成以言事去职,公上疏力争之,其后又因灾异申言曰:「十馀年来,上下以言为讳,士节糜烂,国之精神索矣,作而强之,正在今日。今谏官无故而去者再矣,以言名官且不得尽,况疏远乎」?又论用兵以来,资赏汎滥,侥倖捷出,宜加裁制。淮东总领所粮券于未用兵时增四万馀人,鄂州所增至五万人,而殿步司招填未已,亦宜止勿复补。又因夏旱求言上疏,略曰:「间者暴风雨雹,正昼常阴,星变见于上,蝗蝻孳于下,日中月光炯然。阴阳乖和,成此旱證,此当以实意行实政,活民于死,不可责偿于祷祠之间而已也。发内储以救民病,四方之民非陛下赤子乎!况如蝗蝻之作既有日矣,迨至都城然后下礼寺讲酺祭。孰非王土,顾及境而惧若守令之为者,脱偶不至辇下,则终不以为灾乎」?又曰:「权臣之诛也,下至闾巷,欢声如雷,而近来浮议渐谓不然。盖更化之初,人有厚望,久而无以相远也,此谤讟之所从生也」。又曰:「内降非盛世事也。王璿进状不实,而经营以求倖免;裴伸何人,骤为带御器械」。时应诏者甚众,其剀切莫如公。公侍经筵,务在开益,不茍为诵说。上既察公之忠,会侍读章颖出迓使客,公摄进读,援古陈今,析理华畅。一日宰执奏事,上迎谕曰:「许奕进读极佳,其遂除之」。公每读至古今治乱,必参言时事,必曰:「愿陛下试思,设遇事若此,当何以处之」?必拱默移时,俟上凝思,乃徐竟其说。他讲官在旁皆竦,而公发于爱敬,辞气和婉。上尝喟然曰:「如此讲论,经筵不徒设矣」。上临朝渊默,而公二年经帷,数被诏奖。摄官琐闼,前后仅数月,所论駮凡十六事,皆贵族近习足以挠政体者,而于封还故资政殿学士刘德秀之赠典及前中书舍人高文虎之奉祠,士论尤韪之。三年六月甲子,制杨次山除少保、永阳郡王,公上疏略曰:「臣适睹杨次山制词有『可限彝章,夐掩前闻』之语,是代言者亦知其于典故有所不可矣。国朝自元丰以来,如曹佾、向宗回、宗艮、韦渊、吴益、郭师禹皆以元舅乃得王,独孟忠厚以隆祐盛烈故,此不可以例言也。最后如韩侂胄,人不敢言,卒之天怒神恫,已事可睹。今次山杜门远权势,深得外戚之体,而况中宫俭勤令德,最知古昔成败之鉴,次山后兄也,疏茅土之封,前此尝闻之乎?自古外戚恩宠太甚,鲜不祸咎,天道恶盈,理所必至。臣愚谓次山即辞,宜特从所乞,如欲更示优恩,则超转少傅,在陛下既隆于恩,在次山知止于义,顾不休哉」!贴黄又谓:「东宫册礼告成,故事储寮之外未闻加恩亲贤者也。近者嗣秀王师揆等加封既非是,臣不敢一一上渎圣听,独于此甚不可者,不容不冒昧一言。如闻宰臣史弥远方力辞恩命,陛下宜遂曲从,以成其美意」。疏入不报,公遂卧家,疏凡三上。朝廷知不可留,遂有泸川之命。过辞丞相,问所欲言,公曰:「比观时事,调护之功深,扶持之意少,非朝廷之利,愿使外廷得可否异同,以为朝廷助」。丞相闻之瞿然。去之日,礼部尚书章颖面对,上顾叹曰:「许奕已去乎?闻泸亦大郡,令姑去」。章公乃追送出北关外,具以告之,士大夫始知上固不以言为忤也。其后又参以真景元所闻「骨鲠」之语,而前事益信。四年七月至泸。嘉、叙、泸俱接夷壤,嘉以西则成都路刑狱司主之,叙以东则泸之帅府主之。是岁董蛮米在大入嘉之利店,杀巡检,俘边民,官军数战不利。西路创安边司,方穷治其事。公得夷党三人,遂质之以致所掠,由是与安边司忤。未几,制置司遣吏经量泸、叙隐赋,公言于大使安公丙,讫止之。寻命以官田若干亩充普州学廪,公再移书,曰泸不为无学也,又止之。夷酋杨粲世服王官,守白锦堡,乞升堡为锦州。事未行,粲已浮杉板万计入贾,公虑其荡水陆之险,命吏驱出而没入之。又以白安公,且欲即其地建寨。会去,则以属新尹范公子长,后为平泉寨。叠是数事,其不为茍同若此。初,安公新有大功,谗忌日闻,宰相钱公象祖出谤书以问公,公喟而言曰:「士不爱一死以济大难,而困于众多之口,亦可悲矣!奕愿以百口保之」。宰相艴然曰:「公悉安公若此乎」!适宇文公绍节宣抚京湖还,亦曰:「仆愿益百口以信许公之言」。于是异论顿息,委寄益专。且公于安公盖深相知者,而职事所关必反复辩数,以求其是。其后安公镇长沙,士多畔去,公独与书疏往返愈数他日,士尤以是服公之素守云。六年二月视事于遂宁,城之东故有晁公堤,比岁水激而西,漱齧堤足,公乃浚东流故道,为𫮑数百丈于西偏以翼蔽之,人谓晁堤有功于郡而许堤有助于晁也。又赏捐数千万缗以代民输,复盐筴之利以养士,即校官为层楼,跨外濠为浮梁,亦为钱数百万。遂人相与语曰:「公淡于宴娱,薄于厨传,储互馈之缗,罢不急之役,凡以遗我也」。乃肖公象而祠于学。至潼川未期岁,霖雨隳城,公撤而筑之。凡费钱三十万,不以请于朝也;厚庸以鸠功,不少剿民也。明年夏大水,又明年盗掠内郡,人始知城之为功。又尝捐钱十二万缗为十邑代赋,且因邦人之欲修举废坠,创淳化右丞张公祠,建东南桥,徙东山寺,拯涪城于火,脱盐亭于水。于是潼人之归德于公者如遂,亦相与祠于东山。迨公卒,有哭诸祠者。取吕氏元祐名臣给事中陶之元孙故太府寺丞凝之之女。三子:男象祖,承奉郎、前果州南充县丞;彪祖、鸿祖,俱承务郎。彪祖以后伯父奖,鸿祖以后叔父契。孙男一人,绳之。公色温气夷,见义凛不可夺。始居资州之丧,辞赙布数百万,遂宁奇之。出疆劳还,视隆兴故事官居守者一人,公首以弟契为请,特授迪功郎,免铨入官,皆异恩也。闻契卒,号恸欲绝,送死恤孤,恩意备至。尝欲行古社仓法,捐钱五百万,命弟契买善田,试之一乡,自为规约,贫者月有廪,岁晚有衣褐财粟,而药疾槥死举生,随求而应者又不与也。于遂于潼,复推行之。呜呼,充是心也,宁止于一乡两州之近乎!公词章雅健,字体端劲,兼通籀篆书。其孤裒粹断藁,仅得《毛诗说》三卷、《论语》、《尚书》、《周礼》讲义十卷、《奏议》三卷、诗杂文二十卷,所逸多矣。公自补郡凡九年在外,非公事未尝以书至帝城,而知无不言则不以中外为间也。刘起居光祖,乡先生也,知公为尤深,其诔公之文略曰:「有违古制,躐处王爵,侃侃论奏,黾勉从之。廷绅曰然,椒房不怡。春秋尚盛,而久于蜀。宁不我召,靡皇笺牍。笺牍靡皇,急驰封章。当宁震惊,乃罪张皇」。呜呼,公之心于是为暴白矣!然窃原公之初心,固不愿其言之卒验也,尚申之以铭曰:
先几豫计,人曰妖言;后时而发,曰如勿焉。先而可忽,事至则跲;后而可勿,横溃莫遏。允毅许公,维忠维纯。遽令之达,戚畹之陈。宁妖我先,宁责我后。有犯无隐,则过乎厚。义理不竞,从谀成风。有闻弗告,腹诽面从。尚于公言,求全伺间。我铭公心,以勒于竁。
哭宇文枢密绍节文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三一、《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九一 创作地点:四川省成都市蒲江县
呜呼!天之生公,畴克度之,既予其资而厄其逢而啬其终,竟亦何为者邪!自公造朝,郎闱枢掾,宰士史坳,东省南曹,北门西掖,清资显序,阅历殆遍。至于析圭作牧,专阃宣威,则又无以易公。盖自是声实既孚,遂仪政路,尚谓公不逢邪?而始值权臣威陵势压,委心濡迹,罔克自靖;晚居宥府,志亦少纾,位则有制。凡其尊主庇民之盛心,推贤扬善之雅志,讫未能有所展布。呜呼公乎,其亦可悲矣夫!自义理不竞,士习卑鄙,而吾蜀之士习隘踵陋,顾私患失,媢忌成风,汲引莫闻,尤为可叹。士将有望于公,以一洗耳目之陋,而有衔弗祛,以殒厥身。天乎,盍不慭遗,俾有以大慰民志者乎!某昔以诸生受知于公,他日又得侍同朝甚喜,自丙寅请外,音驿顿疏。嘉定更化之初,录前为权饕所轧者,某首叨召用,既辞不获请,则将治任以趋。会离心制,荣望日颓,公以德爱我,亮其鸟乌之情,勉徇私请,力遏前命,俾守郡绂,得以窃禄养母。某佩荷此意,至于今不忘。山川悠远,既不克驰渍絮之奠,合以简书之畏,又弗克驰诣帐下,为之一哀而出涕。忞忞此心,将以醴币,神鉴之哉!
宝章阁学士通议大夫致仕赠宣奉大夫曹公墓志铭(绍定六年)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二九、《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八七 创作地点:四川省泸州市
公讳彦约,字简甫,南康军都昌人。嘉定九年,了翁与公分乘使传于蜀道,为忘年交。上践阼踰月,召公及真公德秀、邹公应龙,公以明年二月入见,又得同侍上左右。公尝经帷进读《三朝宝训》至太宗取士、章圣选官皆以德行为先,乃言曰:「古人以德行为才,十六才子自齐圣广渊、明允笃诚、忠肃恭懿、宣慈惠和,凡皆德行之所发见。后世以欺诈暴虐为才,如狄之酆舒、晋之知伯、齐之盆成括皆以才称,卒于败事,其实小人,本非才也」。了翁闻而叹曰:「义理之不明久矣,程子言才禀于气,气有清浊,禀其清者为贤,禀其浊者为愚。然后知无不善者性也,可为善者情也,苟无其才则徒善不能以有行。又尝以是观诸近世,如先正大老以诚心实德绥靖家邦者才也,以正学卓识统承洙泗者才也,以深醇尔雅丕变文弊者才也。若口道先王语而聚歛以剥下、深文以残民、开边以殄国如王、吕、章、蔡,而尚曰才之云,则吾曹公之所耻也」。公以孝友著于家,以忠信得乎朋友,以岂弟行诸郡国,以忠忱格于君父,呜呼!公之所谓才,非公不足以当之。公之先避唐末之乱,繇宣之南陵徙都昌之龟山。自龟山后十有二世,皆以经行称于乡。曾大父克,大父敦礼,皆不仕。父兴宗,故左从政郎、鄂州司理参军,累赠光禄大夫。妣黄氏,封太安人,赠齐安郡太夫人。公少迈爽,六岁而孤,知哀戚。年十八后,三与宾贡,擢淳熙八年进士第,授广德军建平尉。丁齐安忧,服除,调桂阳军录事参军,改辰溪令。未上,又辟司法参军,改宣教郎知饶州乐平县。秩满入都,会择边守,政府以公应诏,主管江西安抚司机宜文字。开禧元年,以前诏差知澧州,未及上。明年,端明殿学士薛公叔似以湖北宣谕升宣抚京西湖北,辟公主管机宜文字。其冬虏围襄、安,游骑至汉阳军,盗贼蔽野而军阙守,以公摄事。至军未几,虏大入枣阳、信阳,而襄阳将帅,内自相戕。公绝江见薛,勉以持重。搜土豪得许卨,俾总民兵;赵观,俾防水道;党仲升,俾将宣抚司军屯郡城。十一月乙未,虏兵重围安陆;辛丑,游骑闯汉川。公授观方略,俾渔者拒守南河。十二月丁未朔,虏骑至南河之北,观逆击,斩其先锋。虏造战舰,观火之。大军继进,自十二月辛未至三年正月丁丑朔,昼夜殊死战,北渡追击,虏自是不敢近汉阳。时安陆被兵已久,群盗蜂起,公命仲升、卨擒捕,皆骇散。三月,以守禦功进秩二等,即授汉阳。宇文公绍节代吴公猎为宣抚治鄂,兼领江陵,公言:「不筑枣阳不足以守随,守随而德安安矣;不筑信阳不足以守安,守安而黄安矣;不筑神马坡、樊城不足以守襄,守襄而光化安矣」。且言沿江师少,和不可恃。又谓:「京湖之势以鄂渚为腹心,以江陵、德安为两臂,其馀犹十指。襄州虽大,不过骈拇巨擘耳。今若顺腹心臂指之势,则宣阃不当兼江陵,若都统制在襄则副都统当在江陵」。所论皆切中事机。嘉定改元,诏求言,公上封指陈剀切。会绍节以公政绩闻,诏任满与监司差遣。八月,除荆湖北路提举常平茶盐,会鄂州与湖广总领财赋皆阙,以公摄事。首劾贪吏,罢厢官受讼,还富民桩籴之谷,劝以减价出粜,免荻场经量悉归诸民,蠲米谷薪炭之征,岁不下数万缗,代偿前官市物缗钱。以舟运败者千数,株连瘐死,公取开禧二年以前负者悉蠲之,馀各有差。先是,公初领常平事,每以湖北旱蝗为虑,亟言于朝,丐籴以备春旱,又乞假鄂帑官缗以贷下户种粮。明年旱,三月,公由鄂还治常德,下教列郡,选僚属二人兴发劝分,具有科条。澧州奉行不虔,逮吏鞫之,一道皆耸。十月,改提点刑狱。十二月,改湖南路转运判官。先是,开禧三年,盗起郴而桂阳吏不以实闻。桂阳当湖南、江西、广东三路之脊,山川险绝,盗窟其间。江西群不逞相挺而起,东践吉、南安,西逼郴、衡,南蹂韶、石,北抵攸,环数千里盗区,朝廷调江鄂军,降敕榜,捐官资、缗钱,名捕渠魁,累岁不得要领,而江西专以招安诲盗,诡降覆出,朝廷患之。公以壬午被命,甲申上道,三年正月庚寅朔领漕事于益阳。时贼已破安仁、茶陵、桂阳三邑,迫攸县,长沙汹惧,公亲至攸督运,人心乃定。会帅去,以公摄事,朝廷下江西招安之请于帅司,公谓犯众怒,损国威,持不可。三月,除直秘阁知潭州、荆湖南路安抚。公规置稍定,乃督诸将逼贼巢而屯,贼李新败死,李如松、钟安诚、李文杰稍稍出降。时郴盗李孟一谋攻桂阳,公趋屯命诸将分禦,贼知有备,乃间道突韶之乐平,公命守隘俟其归。越三日,贼夜登百丈岭以遁,公移军蹙之,贼大溃。官军焚其栅,遁入顶头寨,又围之。渠率李元砺率众数千来援孟一。先是罗世传与元砺有隙,密请于公,乘其出穴而攻之。公录赏格以报而供其乏,世传果擒元砺以献。公以除夕还长沙,四年正月庚寅复出督战,二月戊午破顶头寨,生擒孟一,馀党悉平。世传恃功桀骜,池州都统制方深交之,欲委世传尽统前后洞,悉撤湖南、江西两路之戍。公固争不可,宰士不悦。九月,世传猖獗,如公所料。公白于朝,俾许国纠合前后洞丁讨平之。公以衡之水口、郴之青要、桂阳之上犹皆要地,而阔远不相应援,朝廷用其议,析茶陵、桂阳、郴县诸乡置酃、资与桂东三县,移潭、衡州禁军阙额衣粮以召募土丁,省冗员以选辟令佐,至今便之。以功进直龙图阁。五年春,以吏部郎官召,而谤书浸闻矣,六月上印还家。先是时相之弟守潭,兄子守吉,已而盗起,躏吉摇潭,遂以公与王公居安代二郡守。盗平第功,嫌不便于前人,故二守之赏不及而归,后反以烦言罢免,此于公奚损,而朝廷黜陟之权病矣。公庆元间由龟山徙居南康城下,既又得地数十亩于城东三里外,为圃曰「湖庄」,筑室读书,罕至城市。时宰语人曰:「人言曹长沙与人争功,二年无一字至庙堂,此岂竞进者耶」!七年,忽被命主管武夷山冲佑观。八年,以元职除利州路转运判官,兼知利州。明年关外艰食,公先以本司所储减价尽粜,又辍缗钱赈赡,劝分免役,通商蠲税,丐僧牒于朝,告籴于邻路以济。公忧蜀边,著《病夫议》以风,大抵谓制总节制三司,权分而议不一,知事者不敢任事,畏事者常至失事。领帅权者当近边境,当拥亲兵;有兵权者当领经费,当宽用度。其他如训忠义,覈间探,条理甚详。厥后四川制阃虽暂徙利州,而兵财异掌,卒莫能合。是岁秋,命董四川类省试,讫事以病求归。十年二月,差知宁国府,寻命守泸州,而公已出峡。八月,差知隆兴府、江南西路安抚。会江东西大旱,公入竟,罢吉、抚州糯米籴本盐钞,不以赋民,遣吏鬻之淮东,籴及时而民不病。十二年,蜀边被兵,朝论以《病夫议》善识时务,且因蜀人之思,五月乙未朔,除大理卿,壬寅除权户部侍郎。公力辞,未报,六月辛巳,除宝谟阁待制知成都府。公体朝廷选用,不敢礼辞,乞赴阙奏事,不报。再移书庙堂请对,权相惮其来,八月甲子朔,改知福州。公且行且辞,十月丙子,以集英殿修撰知潭州。公再上祠请,乃得提举亳州明道宫。十四年冬,提举常德府桃源万寿宫。明年正月朔,除焕章阁待制提举嵩山崇福宫。洎上访落,以公为兵部侍郎,兼同修国史、实录院同修撰。三辞不获命,谒告踰月。宝庆元年二月入对,首劝上讲学,防近习乘间;次言当以庆历、元祐听言为法,以绍圣、崇、观讳言为戒;卒言祖宗爱民之意上通于天,宜敕边吏,不当效尤丑虏,结怨吾民。上嘉劳再三。会下诏求言,公封章言:「给舍欲正君臣之分,而陛下宜自伸兄弟之恩」。时朝廷方以言为讳,故公及之。九月,兼侍讲。未半月,除礼部侍郎,兼职依旧。二年六月谢病,除宝谟阁直学士提举佑神观,兼侍读,公求去愈力。三年,除兵部尚书,力辞不拜。四月,除宝章阁学士知常德府,陛辞,劝上以修身讲学为要,献唐张蕴古、赵师民二箴,请图之坐右,且奏求言虽切而下情犹未通,爱民虽勤而横敛犹未革。上曰:「其病安在」?公曰:「台谏专论人主,不及时政,下情安得通?苞苴公行于都城,则州县横歛无可疑者」。时权相专忌,人以公言为难。公又奏夷狄盗贼之患,惟在处置得宜,一曰守道,二曰固本,三曰通财,四曰稽众,五曰爱民。上顾问五者何先,奏曰:「稽众为先」。是日经筵进读《高宗宝训》彻章,公辞锡赉,弗许;辞常德之命,又弗许。五月,再提举嵩山崇福宫。公还故居之上陇,贸赐金,会宗族。病弗已,自草遗表,其略云:「望陛下精勤务学,恭俭修身。屈己以求直言,不恶其讦;守信以禦外侮,不邀其功。塞炎荒迁谪之门,绝馈遗往来之路。疾奸贪以宽民力,进恬退以厚士风」。病革,遗令歛以布素,不含珠玉,不用巫觋、浮屠,三月而葬。又言自陈致仕,不可叙阀阅。绍定元年十二月己巳晦,卒于正寝,年七十有二。明年三月己丑,诸孤奉柩葬于都昌县汇泽乡枥田之原,公自卜也。卒官太中大夫,职宝章閤学士,爵都昌县开国子,食邑六百户,诏以华文阁学士、通议大夫致仕。遗表闻,诏赠宣奉大夫,官其后二人。公元配萧氏,国子祭酒、礼部侍郎之敏之女,先四十有五年卒,累赠淑人。继室黄氏,通判潮州瑰之女,封淑人。子男五人:士充,早卒;士况,宣教郎、新知岳州巴陵县事;士规,故儒林郎、宁国府太平县主簿,后公三日而卒;士兖,承务郎、新蕲州都大监辖蕲口镇仓库、兼烟火公事;士冕,承务郎。女三人:长适成忠郎、前监宁国府泾县酒税牛斗极,次适同郡陈畤,幼适湖口萧九式。长、次女皆先卒。孙男八人,女二人。公笃实爱民,出于天禀。其为政精密,务尽理道,所至救荒恤菑,蠲逋已责,宽酒搉,裁商征,察廪庾,谨储籴,茍利于民,如己渴饥。至议役法,尤切切注意,所为条教皆通疏缜密可为法。嘉泰都城灾,公上书时相,乞宽党禁,人所难言。公之行师专以胜残去杀为本,封章奏篇,必以杀平民、戮降附、张虚捷为拂天理,绝民望,失祖宗仁爱之德,非痛革此弊不可以祈天永命。自汉阳乘边,惟行此志。二年湖南,所诛惟各捕首恶十数,未尝轻戮一人。方贼未平,增捕生之赏视旧十倍,或谓斩级亦当立赏,公曰:「此非蛮夷比,朝为峒寇,夕为省民,吾固欲生之耳」。故首恶既摺,胁从易散。公才禀素高,辅以讲学。朱文公守南康,兄弟亲炙之,为白鹿洞书院诸生。后十四年,见文公于长沙,又述所知行而请益焉。其师友渊源盖如此,是以理明行修,出入中外垂三十年,人以其进退为时重轻。考诸近世名卿而观公之所成就,信乎公之所谓才者矣。平生所著《舆地纲目》十五卷、《昌谷类稿》六十卷、《经幄管见》七卷,藏于家。公殁之六年,士况抵予书曰:「无禄先君即世,墓道之石未有以铭也,大惧幽潜未昭,将诸孤死且不瞑。莫如子也知我父者,敢流涕百拜以请」。予每叹昔之人选于众,听于国人,旁蒐一世之才,仅济一世之用,而且廪乎有不给之虑也。后世俗薄民散,才既鲜少,又率以党论迭为偾兴。一则常以其半置在閒散,故才不周用;次则久閒者多君子,而小人虽閒不肯久也;三则弃之聪明未衰之日,而用之老疾交侵之后(下缺)。